薛凛难得有这样多话的时候,哪怕是为了安慰她,明漪也假作不知,只是静静听着,心也在他的嗓音和对未来的勾勒中,慢慢平宁下来。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徐内侍一声哭嗓,“陛下”
两人顿住,对望一眼后,转头往大殿方向看去,不由双双黯了眸子。
肃穆沉重的钟声响起,一声再一声,直敲到四十五下。
是年腊月初二,崇宁帝大行而去,龙驭上宾,传位于独子,东宫太子即皇帝位,即隆丰帝。
大行皇帝临去前特意交代了,丧事从简,最后,新帝力排众议,定下无论是先帝还是后被追封为贤贞皇后的先太子妃皆是停灵七日便入葬皇陵。
送葬之后,褚晏泽一身素服回了相府,待得走进府中时,脚步却是不由迟滞,一路拖着往书房走,眼中满是薄凉的寂寥,这偌大的相府,除了下人,如今,竟只剩他一人了。
先帝临死前,留了遗诏处置褚之裕,褫夺了他的官职,将他发配到了皇陵值守,并着人一直看守着他,终身不允他出皇陵一步,于褚晏泽而言,已是感恩戴德。除此之外,新帝竟没有迁怒于他不说,甚至还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国丧后,便往吏部任侍郎。听说这消息时,他很是愣了一会儿,今日他去谢恩时,新帝与他说了几句,竟说是薛大都督举荐褚晏泽还记得之前薛凛说服他倒戈时给出的条件,可那时,他所求不过是能够保全褚家上下罢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恩典。
“如何了?帖子可送到了?薛大都督和云安郡主如何说的?”到书房门前,见门口候着的小厮,他一边问着,一边迈步入了书房。方才出宫之前,他写了一封帖子,让小厮送去济阳王府,想着请薛凛夫妇二人一道用膳,当面致谢。回来之前,他又特意绕去了酒楼订了席面这才回来,小厮既回来了,帖子定已是送到了的。
“帖子是送到了,不过济阳王府上下正忙着准备车马,说是薛大都督已是禀明了陛下,安西有要务,他得立刻赶回去了,济阳王和王妃,还有云安郡主都跟着一道走。”那小厮回道。
“今日吗?”褚晏泽知道他们要走,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小厮点了点头,“小的去时,车马都已是齐备了,这会儿说不得已是往城外去了,公子要去送行吗?这会儿就赶去西城门,兴许还来得及。”
褚晏泽却是垂目掩去了眼底的暗潮,轻轻摇头道,“不用了!你去开了库房,与管事的一道挑选一些程仪,替我送去城门吧!”
那小厮略有些惊讶,却不敢置喙,应了声“是”后,转身而去。
褚晏泽转头看向右面的墙上,那里挂着一顶帷帽,长长的帽纱,虽然精心的护理着,可终究也因时间的推移而蒙了尘。帷帽的主人只怕早记不得它了,可他却日复一日的连这样一顶早被人遗忘的帷帽也视若珍宝。从前他不懂自己为何不将之扔掉,如今懂了,只觉得可笑,想要扔了,却怕自己连个睹物思人的念想都没有。
倏忽间,他想起那日在逃出宫的路上,魏玄知对他半疯半真说的那些话,“她说我是看上她的脸了,或许吧我第一次见她,就想,这么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偏偏还这样的善良,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的干净,干净得与我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么遥不可及不知道若被染上了颜色,会是怎般模样。过了好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了她,她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却没有一日忘过她。我便想也没想就将她抢到了身边,用我的方式给她染上颜色,或许那样,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了”
魏玄知那些话没头没尾,甚至在褚晏泽听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他当时眼中的癫狂褚晏泽却是记得清楚。
只是,不管魏玄知的方式如何,他试过了,功败垂成,而自己,连试试也不曾,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所以故作豁达地放了手,却不知,他们两人谁更可悲。可他不想让自己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也不想拖着她一起,就这样吧,放过她,也放过自己,或者经年累月之后,终